第七章 妖有人性百态从

　　“杭州城西杨柳青，有一个美女叫白秀英，会描丹青擅画画，这佳人、十九冬，手儿巧、好貌容，东西南北大大有名~
　　眼看来在五月半中，五月里天长没有寒风，小二姐高楼摆下龙门阵，手拿扇子笑盈盈，高丽纸白生生，画了个扇面显显才能~
　　这一副扇面画的水晶宫，有一个和尚他名叫唐僧，古西天奉了如来命，带着八戒与沙僧，齐天大圣孙悟空，他要到西天拜佛取真经……”
　　“咳咳，调儿起高了。”
　　“诶？这歌听着好听，你创作的？白秀英是谁，我在城西没听说有叫白秀英的姑娘啊？”李金榜暗暗思索，他心说杭州城里长得好看的姑娘我都认识啊。
　　张小乙白了他一眼，这孩子也就这样了，上炕认识娘们儿下炕认识鞋。
　　“别一提姑娘你就跟吃了春药似的，这歌是一位姓郭的仙师编的。怎么样，本道爷在唱曲儿方面还算有点天赋吧。”
　　“嗯，能去翠云楼挣钱了。”李金榜一听是编的，顿时兴趣缺缺。
　　如果白秀英是真的，他倒是有兴趣认识一下。
　　两个人正走在杭州城里，正直清早，张小乙看着河道两边翠绿的杨柳树才哼哼起这首画扇面。
　　至于他为啥大清早的不在道观做早课修行，
　　那是因为张小乙来了业务。
　　自从师父升仙以后，张小乙还是第二次开展业务。
　　上一次是鬼，这一次是妖。
　　激动的心，颤抖的手。
　　不过张小乙也不是上去就要弄死小翠，即使她真的是个狐狸精。
　　妖嘛，不都是喜欢害人性命的。
　　有的妖精得道之后喜欢游戏人间，有的妖精得道以后梦想位列仙班。还有的妖精得道以后一心还想着修炼，提升修为。倒不是想要把修为提高以后准备干点嘛儿，而是他们就喜欢那种修为升级感觉。
　　——俗称种田升级流妖精。
　　但尤其是有这么一大批死心眼儿的妖精，修行得道不想着继续修炼成仙，一心琢磨着搞对象，这上哪说理去。
　　张小乙的除妖理念也和当世的主流修仙者不同，作为一名依旧带有后世三观的优秀青年。他认为，妖也分好坏，不能一棒子都打死，人家搞对象又不犯法。
　　就像小翠儿，如果她只是体验了一下风尘女子得职业生涯，那就把她赶走就好。
　　张小乙跟着李金榜往他那间外室私宅走，临出门前张小乙算过一卦，那妖精没偷着离开，还在李金榜为她准备的私宅里。
　　路过一家包子铺，张小乙停住脚步，李金榜疑惑道：“怎么不走了？”
　　张小乙指了指包子铺：“你就这么空手回去，分手不也得吃顿散伙饭嘛。”
　　“擦，馋了就直说。”
　　不过李金榜觉得张小乙说的也对，当即买了十个大肉包，又去点心铺和熟食店买了两包点心，以及新出锅的酱肉烧鸡。
　　“走吧。”
　　李金榜和张小乙四只手提着大包小包，滴里当啷的往私宅走。
　　李金榜的私宅也在城西，离他们家不远，就隔着一条胡同。
　　按他的话说这叫灯下黑，要是家里有什么情况他也能及时赶回去。
　　来到李金榜的私宅，就是一间普通的小院儿，三间房外加一个院子，挺普通的住房。
　　两人站在门口，李金榜站在张小乙身后，缩着脖子。
　　“敲门去。”
　　“你去，你打头阵，要是情况不对我好跑。”
　　这么怂还敢玩妖精？
　　张小乙哼了一声，鄙视道：“瞧你怂的。”
　　张小乙上前敲了敲门，
　　噔噔噔！
　　“谁呀？”
　　里面传来娇滴滴的声音。
　　“是小翠儿吧，我是李金榜的朋友，麻烦开下门。”
　　吱呀呀一声，门分左右，小翠儿站在门里往外瞧。
　　她穿着一身素色衣裙，长得还算好看，但要说多惊艳也谈不到。
　　小翠儿先看到门口的张小乙，见他身穿一身蓝色道袍，又见到张小乙身后的李金榜。
　　“好啊，我对你一心一意你却找来道士降我！”
　　小翠儿咬牙说道，她精致的小脸瞬间变成一张狐脸，白皙的小手也长出一层红色的绒毛。
　　张小乙眼前一亮，心说这个样子比刚才可爱多了。
　　急忙解释：“别误会别误会，我不是来降你的。看清楚，我带的是早餐不是宝剑。”
　　张小乙把手上的早餐往前一递，李金榜也把脑袋露了出来，紧张的笑了笑。
　　有张小乙在这，他的心里还算有底。
　　“小翠儿，咱有话好好说，别生气别生气。”
　　小翠儿变回人形，眉头微皱，上下打量一番，见张小乙确实不像是动手来的，这才放下心来。
　　“进来吧。”
　　张小乙和李金榜对视一眼，迈步进了院子。
　　一进院门儿，张小乙差点没吐了。
　　“嚯，怎么这么骚啊！”
　　院子里一股狐狸骚味，难闻不说，关键是抢嗓子。
　　“嘶嘶~”李金榜也闻了闻：“不骚啊，挺香的呀？”
　　小翠儿脸色微微泛红，她的道行不深，没法遮蔽自己的气味。普通人还好，闻自己身上的气味儿是香的，而且闻久了也会对男人有极强的诱惑力，要不然当初在翠云楼里也不会那么红。
　　不过对于修道之人来说，她身上的味道就是狐狸骚味，这就很尴尬了。
　　张小乙也明白，急忙对她解释：“那个别误会，我鼻子比较灵敏。”
　　小翠儿见张小乙能闻出狐狸骚，也知道他是个真正的修道之人，也不敢轻视。
　　“道长勿怪，奴家道行微弱，还望道长见谅。”
　　“不怪不怪，咱进屋说。”
　　三个人继续往里边走，刚拉开门，张小乙便站住脚步。
　　“要不，咱们还是出去吃吧？”张小乙道。
　　这屋里也太骚了，手里的肉包和酱肉顿时就不香了，我如何下嘴。
　　张小乙感觉自己要是在这屋里多待一会儿能背过气去。
　　“在外边吃也挺好，外边吃凉快，我去放桌子。”
　　李金榜搬了张四方桌放到院子里，张小乙默默掐诀，引来一阵清风将院子里的味道吹散。
　　“呼~”
　　院子里，三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，一人一边，桌子上包子酱肉都摆好了。
　　“先吃，吃完再聊。”
　　张小乙是饿了，虽然他也可以做到辟谷，但一直没有这么去做。
　　人活着不就为了吃饭嘛，美食都不享受，活着还有什么意思。
　　三个人默默吃着早饭，张小乙就吃了三个肉包和一只鸡腿，李金榜有心事儿吃的也不多。那些酱肉烧鸡什么的基本上全被小翠给造了，要不是她还算矜持，估计得表演一个一口一只鸡。
　　吃完了早饭，张小乙擦了擦嘴，这才说道：“小翠姑娘。”
　　“道长您说。”
　　“我今天来没别的意思，是为我这个兄弟。他啥样人估计你也清楚。他是个有家的人，他媳妇啥脾气估计你也略有耳闻。
　　贫道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，我观你身上并无业力，也无怨气，所以我就想劝劝你，别在他这一棵树上吊死，你看……”
　　小翠儿点点头，叹了口气：“多谢道长体谅，其实我也没打算跟他过一辈子。”
　　“嗯？”
　　张小乙松了口气，还好不是那种怨女狐狸精，要不然他还真得费尽一番口舌。
　　他先是看了李金榜一眼，魅力还是不够啊。
　　昨天他还以为小翠是那为奋不顾身的奇女子呢，原来也是自己想多了。
　　张小乙问道：“既然你没想跟着他，为何还不离开呢？”
　　小翠儿解释道：“道长，是这么回事。奴家也不是那些二三百岁的小女孩儿了，在翠云楼工作了这么久，男人我见多了，什么样我很清楚。
　　之前因为我不肯陪刘光瑞，得罪了他。想着反正在翠云楼也干腻了，就想着趁此机会赎身。正好李金榜公子好心，从中调节，给我处理大小事宜，所以我就想着在找到下家之前陪他两天。
　　谁知道半个月前，他跟我说我们俩的事儿被她夫人发现了，我就打算提前离开，好聚好散嘛。
　　可谁知他还怕我心里不好受，说要给我找个好人家。我一想既然他是好心也不好意思拒绝，所以就打算把这件事处理好再走。
　　我也不能辜负他的一番好意不是。
　　可没想到，他却把您找来了，其实您不来我也要打算离开的。”
　　小翠儿这番话让张小乙非常诧异，对她刮目相看。就她这性格，这妥妥的北方娘们儿，以前一定是燕山或者华北那一代得道的妖精。
　　性格太局气了，比老爷们儿还局气。
　　张小乙瞪着李金榜，恨不得把他脑袋塞粪坑里涮涮。
　　有色心没贼胆，一天天净干这些有胡子没牙的屁事。
　　“翠姐儿以前是北方来的？”
　　小翠儿愣了一下，点点头道：“道长真是能掐会算，奴家以前在北直隶那边得道。”
　　老乡啊！
　　大乾王朝，国都在金陵，北直隶属于燕王的封地。自打两百年前太祖皇帝杨奇夺下江山，他的第四子燕王杨寿的封地就是北直隶，后把北直隶改为北平府。
　　事情说开，误会解除，小翠儿也就不再逗留，进屋收拾收拾东西，毫不留恋离开了李金榜。
　　在小翠眼里，李金榜就是夜店里看的顺眼的泡友。
　　李金榜看着小翠儿离开的背影，忽然还有些依依不舍，双眼满是留恋。
　　张小乙上去就是一脚，还不如妖精洒脱。
　　“别看了，经过这件事儿我才明白还有一种妖精。心胸宽广，办事局气，性格洒脱。
　　告诉你个道理，妖和人一样，每只妖都有不同性格，以后看准了再下手。”
　　李金榜点点头：“唉，看来我的眼界还有待提高。小乙，你那本群妖录再借我看两天。”
　　“看那玩意儿干嘛？”
　　“我找找哪种妖精适合做情人，美艳娇媚听话又不粘人。”
　　“滚！”
　　李金榜嘿嘿一笑：“开个玩笑嘛，经过此事我才知道，还是家里好啊。
　　以后我是能不管闲事就不管闲事儿，省的再招惹一些妖魔鬼怪。”
　　张小乙撇了他一眼：“这还是句人话。”
　　“那是，其实咱一开始也想做过好男人来着，只是生活污染了我。”